2006年8月2日 星期三

妄想奇談劇 (7)

「報名是嗎?歡迎。」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阿狂跟大家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傻愣愣地站著。

只有從頭到尾都保持冷靜的阿陰能與健銘正常對話。



健銘用力甩開學長的手,連暖身運動都沒做就走上場。

「喂你真的要打喔?我這個調和者可以跟他打沒關係啦。」

我趕緊追了上去。如果真的要有人教訓那學長,我希望這黑臉由我來做。



「不,你當我們的調和者,讓我來收拾他。」

冷酷的健銘,原來他生氣起來這麼可怕,殺氣如海浪一般越過我,直直衝向那學長。

「健銘上啊,打死那個王八蛋!我支持你!」芹羽的聲音。

健銘轉頭對芹羽笑了笑。笨蛋芹羽,妳這時候還火上加油做什麼啊!笨死了!



「健銘你要為棋函報仇,加油!」sian激動地大聲喊著,雖然健銘就站在她面前。

既、既然連sian都這樣說了……



「一切都交給你了,健銘,小心點。」語畢,我退到場邊。

我的立場到底在哪裡,嗚嗚。



「第五場就這樣決定了,可以嗎阿狂?」謹慎的阿陰轉身向社長阿狂確認。

「沒問題,這就是友情的熱血之處啊,快打吧。」意外地阿狂看起來很開心。

其實也沒錯,拳鬥維新會就是要有這種熱血沸騰的展開才像話啊!



「哼哼,你是林棋函的同學是嗎?想替他出頭,大一就這麼屌很好啊!」

肌肉學長用囂張的口吻咆哮著,酒臭味從他的嘴中飄了出來。

雖然健銘也很壯,不過這個學長的體型又硬是比他大上一點,活像台人肉坦克車。

健銘身穿一件鵝黃色襯衫,配上牛仔褲,似乎不太適合活動筋骨。

反觀肌肉學長穿著一件不知羞恥的黑色緊身背心,配上黑色五分褲,活像個同性戀,

但是在活動上似乎比健銘要來的輕鬆。



「……等等我就封住你的臭嘴。」

健銘解開襯衫前兩顆扣子,露出形狀完好的胸肌,擺出戰鬥姿勢。

果然他的自由搏擊不是隨便練練,這架式好完美,幾乎毫無破綻。

至少在我眼中是如此,感覺隨時出拳都會被他反擊,找不出弱點的姿勢。

自由搏擊的架式雖然跟拳擊有些類似,不過似乎不像拳擊那樣過分保護頭部。

譬如說,我平常的戰鬥姿勢是將雙手放在下顎跟眼睛前方,阿狂也是類似的姿勢。

而健銘則是雙手放在胸前的高度,不像拳擊手那樣需要高舉雙手護住頭部。

而且健銘不會像拳擊手一樣持續地小跳步維持身體的靈活,

而是膝蓋微彎,用類似蹲馬步的姿勢穩穩站著。



完了,我突然替那喝醉的肌肉學長擔心了。

「喂喂,你等下不要把那學長打死喔,打死了整個社團會很麻煩的。」

我靠在健銘耳朵旁悄悄對他說。

「這我很難保證。」健銘面無表情,眼睛直視那學長。

靠,有沒有這麼酷的回答啦,該不會等等我要為了調和他們而跟健銘打起來吧。



「自以為是的臭小子,我就連你一塊扁!」

學長怒吼,朝著健銘衝去,掄起拳頭猛地就是一拳。

健銘輕巧地一個側身避開,這種毫無章法的進攻方式連健銘的頭髮都碰不到。

「幹!」攻擊落空的學長大怒,對著健銘的肚子用力一灌,竟然真的打中他的腹部。

學長雖然不黯拳術,但是力氣很大,腹部攻擊威力十分強勁。

我剛才被他那樣一轟,肚子附近竟然小小筋攣了一下,差點沒嘔出中餐。



「怎……怎麼可能…」動手打人的學長表情卻有些扭曲。

「就憑你,還沒資格讓我受傷。」

健銘緊扣住學長陷進自己腹部的手,用力抽了出來。



完全沒事。

被肌肉學長那樣一拳打中肚子的健銘,竟然一點事情都沒有。可怕,太可怕了。

「喝!」健銘甩開學長的手,用力一喊,左拳瞬間飛上學長的右臉,血液水平地灑出。

拳速超快,我看跟阿狂的連拳有的拼。

「他…他媽……」學長揉著應該已經發麻的嘴唇咒罵著,身體想動卻不敢動。

學長的髒話還沒罵完,健銘的左拳再度飛快地落在他的右臉,跟剛才同一位置。

「嗚…嗚喔他媽的死學弟我絕……」

學長好像學到教訓了,這次髒話罵的很快也很流暢。

可是健銘的拳速比他講話的速度還快,往前一跨,第三拳凹進學長坦克車般厚重的腹部。

第四拳,健銘不等學長開口,一個頭捶轟在他鼻樑上,鼻血向上噴出。

第五拳,應該是第五跟第六拳齊發,一記左直拳一記左腹部勾拳,學長已經講不出話。

第七拳,蠻橫的右勾拳有如炸彈一般在學長的左臉上爆發,學長連續退了好幾步。

現場沒有人出聲,靜靜地看著健銘一個人做打沙包的練習,那塊沙包漏了好多血出來。

可怕的是健銘還不打算停止。

他往前蹬了一步,身體微微離開地面,右腿抬起,放箭!

彎曲的右腿突然打直,弓箭般地射入肌肉學長的胸口,一腳將他踹入牆邊的鞋櫃。



框啷框啷框啷……

排列好的分離式鞋櫃被撞的東倒西歪,鞋子跟包包掉了滿地。

不只是我,我相信在場所有人看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好驚人的速度、好強大的力量,輕而易舉地將180左右的壯碩學長踢飛。

健銘收腿,落地,無表情地繼續往前走。我趕緊衝到他面前,對他搖了搖頭。

憤怒的健銘依舊保有理智,他點點頭,停下腳步。

煙鬼趕緊拿醫藥箱過去學長那裡,我抓起抹布跟了過去。

煙鬼查看他的傷勢,我則是在擦拭沾到鞋櫃上的血跡。

說實在的,當時我只想到血跡沒擦乾會被管理阿伯發現,血跡乾了可是很難擦的。

至於肌肉學長是死是活我反而沒很關心,這樣會算冷血無情嗎?

我還是很關心大家的啊,我很怕血跡明天被那些大人發現耶。



「吼────幹他媽的─────!!!!」

肌肉人一把推開煙鬼,踢開歪斜地躺在地上的鞋櫃,

抹抹臉上的血,滿口髒話地爬了起來,不過臉上表情十分痛苦。

被健銘那樣連打了這麼多下還站的起來,果真是坦克車!

學長的額頭冒著血,好像是飛出去的時候撞到鞋櫃了,血液啵啵地從頭上流下。

加上他不願意讓煙鬼止血,我宣布拳交無法進行下去。

不過很顯然地,怒火中燒的學長完全不鳥我,朝健銘走了過去。

健銘殺氣早已消退,他從旁邊的桌上拿起一條凱哥提供的乾淨毛巾,丟在學長胸膛上。



「拿去擦擦臉吧。下次你敢再對我朋友無理取鬧的話就沒這麼走運了。」

語畢,還真的就轉身準備要離開,可是學長的殺氣還是很強耶,健銘不可能沒感覺到。

「媽的…學弟你講話很嗆嘛,幹!」

三字不離幹操媽的幾句髒話的學長,怒沖沖地跑向健銘,舉起手準備朝後腦杓敲下。

「嘿!住手!不准偷襲!」阿狂不爽地低吼,不過沒有遏阻作用,趕緊衝了上去。

我把抹布一扔跟著煙鬼跑過去,不過從距離來看根本沒辦法阻止學長。



「……幹。」一向和善的健銘終於也忍不住脫口而出髒話,害我嚇了一跳。

不過我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更是嚇了好~大一跳。

背對學長的健銘,以左腳為軸心,身體逆時針180度迴轉,右腿順著離心力的方向甩出。

是的,是立定迴旋側踢。旋風般的右腿掃進學長的左側腋下一帶,

竟然一腳將學長往右踢飛,學長發瘋似地身體猛烈親上韻律教室特有的鏡子牆,

玻璃碎裂時特有的尖銳聲響傳進了大家的耳中。

「……幹。」我也小小聲地罵了聲髒話,因為又要擦血跡啦,而且還把鏡子打破,

看來只好明天再請凱哥出面想辦法了。



「哇塞!健銘你超帥的啦!!超愛你的!」

芹羽高興地跑上前去,抓著健銘的手又叫又跳的,好不開心。

小蔓跟詩涵也圍著健銘,興奮地七嘴八舌不知道在討論什麼。

我蹲在鏡子前,避開鏡子碎片,默默地擦拭血跡。

sian看了看健銘,又看了看我,像是不知道要跟誰說話好,最後跑到我身旁。



「小心喔,這裡很多碎片。」

「我知道啦,要不要我幫你呀?」

「喔?幹嘛對我這麼好,去找健銘啊。」

「我看你笨手笨腳的樣子,萬一割到手就糟糕囉。」sian笑笑地蹲了下來。

我們沒有繼續交談,我蹲著擦我的血跡,她蹲在我旁邊撿她的碎片。

偶爾sian會抬起頭看看我,雖然我比較害羞沒有看她,不過可以從眼角餘光察覺。

相反地,我抬頭看她時她都會抬頭起來對我嘻嬉笑。



「笑…笑什麼?」

「沒有呀,你幹嘛一直偷看我,嘻嘻。」

「我哪有偷看你啊,我是看還有沒有碎片沒撿起來的。」

「是這樣嗎?唉唷我做事你放心啦。」

sian輕拍自己的胸脯,一個小女生故意做出男孩的動作看起來卻格外有趣。

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我好希望時間一直停在那邊。

好希望血跡擦不完,碎片撿不完,可以兩個人一直蹲在那裡。



強壯的肌肉學長沒有被踢暈,他慢慢站了起來,阿狂過來不知道跟他講了些啥,

學長點點頭後在阿狂的攙扶之下到旁邊休息,喝了阿狂遞來的水。

真不愧是具有領導風範的阿狂,簡單幾句話就把抓狂的學長馴服了。

我看看四周,其他觀眾陸陸續續離開,離開時嘰嘰喳喳地不知道在講什麼。

也許是在講今天的幾場打鬥結果吧。

芹羽小蔓詩涵三個八婆還在健銘身邊繞來繞去,興奮地比手畫腳。

健銘走到棋函身邊,棋函笑著站了起來,看上去似乎沒什麼大礙。

阿陰靠在桌上,拿著一本像是會議記錄簿一樣的東西寫著,記載今天的結果。

阿狂跟學長坐在角落喝著水,偶爾穿插幾句我聽不清楚的對話,阿狂拍拍他的肩膀。

煙鬼拿著一根不知哪來的粉筆,在學長倒地的位置畫出一個人形框框,

然後假裝拿起相機對著框框猛拍照,接著被阿狂的紙杯丟中頭部。



「幹煙鬼不要再搞笑了啦,去幫學弟擦血跡啦。」

「幹你又知道我在幹嘛了喔?」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玩無聊的凶殺案現場遊戲嗎?不要玩了啦!去幫忙!」



煙鬼摸摸頭髮,走到我身後,停了一下,又退回原先的位置,對著阿狂雙手作揖。

「啟稟阿狂將軍,我無法突入學弟的甜蜜兩人世界結界!」

阿狂愣了一下,看了看我們兩個,我跟sian也楞了一下,看著煙鬼。

「好,羅囉煙鬼聽令,立刻採強行突破戰術分離他們兩人。」

「屬下遵命。」煙鬼朝我跑了過來。「學弟居然趁機偷把妹,這樣不行喔~」



「靠我哪有把妹。學長你不要過來啦!地上還有碎片喔!」

我抽起sian手上的鏡子碎片,朝煙鬼扔了過去。

這是我第一次觸摸到女孩子的手掌,軟綿綿的觸感耶,好奇妙。

「喂喂學弟很危險耶!碎片不要亂丟啦!」

煙鬼驚慌地四處扭動,大家被他那誇張的神情動作影響,開心地笑了。



「厚!你們兩個臭男生都欺負我們家sian,sian過來,不要理他們。」

芹羽大聲斥責煙鬼與阿狂兩個笨蛋,招手叫sian過去。

sian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看我,然後跑向芹羽他們的身邊。



「尼看,尼們兩個臭男生都愛欺負學妹!哼我也鼻要理你們了。」

煙鬼用手指著我跟阿狂,用怪模怪樣的娘娘腔口吻說著。

「人家是在說你啦笨蛋。」阿狂又丟了一個杯子,煙鬼用娘娘腔的蓮花指接住。



「現在幾點了?什麼已經要九點了喔?喂喂我們晚上要吃什麼?」

詩涵看看手錶,摸摸肚子地發問。

「去西門町吃麥當勞好了,吃完再逛街!」芹羽的提議。

「贊成!」「贊成!」小蔓跟詩涵快樂地答應,記得今天他們才在說要減肥的不是嗎?

「沒意見。」「OK啊。」健銘跟棋函,棋函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累。

「我都可以呀,唔你好了嗎?」最沒主見的跟屁蟲sian,回答也是一樣沒主見。

不過她有關心我耶,呼呼好高興,芹羽他們好像都忘了有我這個人似地一直走。

「我好了!」眼看健銘他們都要走了,我趕快把抹布弄好掛著,拿起背包跟在sian後面。



「學弟學妹等等,學長有話要跟你們說。」阿狂看看我們,又看了學長一眼。

肌肉學長抓抓頭髮,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向棋函,應該是酒醒了,神情與剛剛不同。



「幹什麼?還想打架嗎?」棋函的口氣還是很差,這也難怪。

無緣無故被揍了好幾拳是人都會不爽吧。



「沒有啦,只是想跟你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對。」

學長彎下了腰,大家都在看棋函會怎麼回應。



「我賭棋函會揍他,賭等等的麥當勞。」我小聲地跟sian說。

「才不會呢,那我賭棋函什麼都不會做。」sian有些不服氣地回嘴。

哼哼,以棋函機車的個性,怎麼可能就此善罷甘休呢!麥當勞我吃定啦。







「沒關係啦,事情過了就算了,反正我也沒死。」

棋函轉過身對學長甩甩手,率性地拿著背包離開。

「帥喔棋函,我就知道。等等請你吃麥當勞!」芹羽高興地拍了一下他的頭,哈哈大笑。

「才不要給妳請咧,那我回去揍學長幾拳好了。」棋函笑著回答,跟健銘走在最前頭。

「厚!難得本小姐這麼有誠意要請人吃麥當勞耶!」

「不用了啦,我從來都沒期待過妳的誠意。」

「林棋函!!早知道剛剛就叫學長把你鼻樑打斷!」芹羽大怒,追上去對棋函一記飛踢。

「吼踢屁啦,我是傷患耶。」棋函摸摸鼻樑上的膠布哀怨地說。

「好了啦快去吃飯吃飯~」小蔓跟詩涵把芹羽抓了回來,一路上笑罵聲不斷。







「嘻嘻,等等你要請我吃幾號餐呀?」

我跟sian走在最後面,她已經問我這個問題第三次了。

「我我我剛剛有說要請妳吃麥當勞嗎?有證據嗎?」

是的,我在女生面前賴皮,因為我快沒錢了,嗚嗚。

「厚!你剛剛自己說賭麥當勞的,我贏了,不管請客~請客~」

sian邊走邊講邊蹦蹦跳跳,一直伸手跟我要麥當勞。

我輕輕拍了她的手一下,這是我第二次碰到她的手,還是一樣好柔軟喔。

「好啦,請妳吃一個麥克雞塊好不好?」

「耶耶~~……等等,一個麥克雞塊是什麼,人家才不要。」

「不管妳已經說好了。」

「我我我剛剛哪有說好,我只是喊耶耶而已好嗎,不算不算重來啦。」

「來不及惹寶貝~」我快步穿越馬路,往前跟上健銘他們的隊伍,

sian一邊喊著不管不管一邊追了過來。



夏末初秋的晚風徐徐地吹了過來,微熱的風中帶點涼意,好舒服。

比這更舒服的事情,我想就是可以跟sian這樣打打鬧鬧吧。

好希望就這個樣子,只有兩個人一起慢慢走著,最好永遠都不要到麥當勞,

就這樣子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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